13天
这一切原本都非常正常,直到他在那一次大会上吐血昏迷不醒时,我们也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危机性。
他被他的诅咒反噬了
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,身体的每一个系统完全崩坏,器官衰竭,大脑无法运转。以至于他刚开始昏迷的时候,像死了一样。
这是从来没有过的,在这茫茫的历史上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化身,会自己死亡。
听亚瑟说,这个原本没有诅咒的国家,得到了诅咒的力量会被反噬,现在就是反噬的结果。
我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,我只知道医生说的,他最多只能活13天了。
13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,原本就不非常吉利的数字,现在被套到伊万身上,我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勇气在那乐呵呵的笑着。
我去见他的时候,他正平静地躺在病床上,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,包括他的头发,他的被子,他的脸。脸色差极了,简直比纸张还要更显得苍白。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,这刺鼻的味道真是让我一秒都待不下去。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,他对我说。
“我怎么了吗?你亲自来看我。”
“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?”
“我的身体坏掉了吗?”
“……”
他大概没有在开玩笑,我也并不清楚,他就那样笑着笑着,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危机感。但是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却如蛇蝎般,即便是已经躺在床上了,那双紫罗兰的眼睛却依旧让人感觉背后一凉。
“做错什么了吗?不过是晕倒了,你要这样看着我。”
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,我也说不清楚这种复杂的感情,只能简单的对他说。
“你要死了……”
“嗯”
“……”
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淡定,像是在很早之前便知晓了自己的结局。现在只不过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到来。
“喂,阿尔弗雷德”
“嗯?”
“我的丧礼上,一定要有漂亮向日葵,你知道我是信仰东正教,我不想要十字架向日葵就好。”
“我绝对不,有十字架就不错了。”
“加州的?你给我哥哥的,再给我弄一束呗。”
“没有了”
“撒谎,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,看到了那里有一片向日葵田的。”
“你准备上演什么年度大戏?难道你又要说:‘当那片向日葵没了的时候,我就死了’这样?”
“你希望我这样吗?”
“去死吧”
果然对话的结局又是这样,以死这个字为结局,或许并不吉利,但是现在我也应该意识到了这就是命中注定。我干脆问他想干什么,他什么都不说,楞楞的盯着我,微笑。
第二天我又来了,当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正戴着氧气罩,艰难的吞吐着。见到我来了边摘掉面前的氧气罩,边支撑起身子,说了几句嘲讽的话。但是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那样做,果然我还没来得及反驳,他又倒下了。我能做的只有看着他吐血,然后按下旁边的铃铛。
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只毛熊这么虚弱,从我出生见到他的时候,他就已经是那副模样,每天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。
待他抢救完出来的时候,他的上司来了,我也就理所应当的被赶了出去。在门口我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。
“放弃治疗。”
“嗯”
“之后呢,谁会来代替你?”
“阿尔弗雷德,怎么样?”
“他是美/国”
“哈,就因为他是美国啊”
但是对话终止了,上司的脸色并不是很好,他的面庞发青,然后又发紫,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。
我再次进去的时候,他无力的垂着手,氧气罩已经被完全取下。他正昏迷着,难得没有带上那副微笑,微微锁紧眉头,轻轻的咬着下嘴唇——他的脸色比谁都要难看。再说我又不是耳聋,谁听不见呢?放弃治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出来呀……
第三天我去找他的时候,他已经准备出院了。换上了以往的风衣,又戴上了围巾。他对我说:
“去死吧美国佬~”
“你也是”
对话结束了,他好像也没有力气再跟我争执下去。我在努力地表现出我随意的样子,但是我失败了,没有谁会随意的走路时同手同脚。俄罗斯的风景并没有多好,离开医院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,街道上再无行人,店铺几乎全部关闭。
这也意味着俄罗斯将经历一场大劫,而且是一场绝对逃不过的劫。
伊万好像并没有多在意这些,让我陪着他走到了广场时,他才对我说他想去看一看向日葵。之前种在西伯利亚的向日葵,我很清楚,他在医院时,向日葵已经被全部铲除。
他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,依旧选择哼着歌曲迈开步子,一蹦一跳地前行。他不和我聊天,我也不愿意理他,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。他眯起的眼睛,极长的睫毛被阳光完全浸泡。
我承认我当时是看入迷了,但是也不至于那家伙倒下了,我还不为所动,我只是犹豫了。
他又开始了,像以往的一样,竖起中指,笑着望着我。不同的是当他躺在地上,嘴中不停地涌出鲜血时,我怕了……我将头转过去,然后,逃跑……
在那之前,杀了他一直是我的梦想。而现在我的意识被鲜血所完全浸没,我不敢回头,我不敢看他的眼神,他的表情,他的一举一动,哪怕他举着水管就要向我砸来——我也不想躲。
我一路跑回房间,我太怕了,我傻了。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,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,血液像是被人抽走了又塞回去似的,流通不畅。心跳错乱,呼吸困难。一股罪恶感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,我甚至茫然无措的躺在床上,腿脚发软,一步也走不动……
我一直没敢去见他,我试图幻想着,他在西伯利亚打理他的向日葵田,他活的好好的。但这不过只是我的幻想罢了。
他会生气吗?
他会讨厌我吗?
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死了?
我是不是杀了人了?
我是不是一直在做梦?
然而最后的答案是这一切都是真的,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第二次站在一个人的葬礼上,举着向日葵时颤抖的模样。
诶,他躺在里面呢,亚瑟说俄/罗/斯是我的了?
“开什么玩笑呢?”我当时就非常想反驳他,“要是强占的俄/罗/斯,那伊万不得打死我呀!”
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,便转身离去。棺材里面躺的是谁?
我清楚的看见,深褐色的棺材里躺着的人手里抱着一株向日葵,他白的像雪,全身都像雪,太白了——这显得他毫无生机呀!睡着吗?我戳了戳他的脸庞,他没有动,我自言自语道:
“哦,天呐,伊万晚睡得这么死啊,看来我可以随便揉揉他了!”
我听不见旁边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,直到亚瑟把我拖下去拖到座位上时,我听到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念词,那是什么?隐约之间我听到了遗书这个词。
是哪个倒霉蛋死的这么早啊,突然有一丝庆幸,伊万还活着,甚至等我回到了华/盛/顿时,他还能用水管来追我。我没能忍住心中的喜悦便笑出了声。
所有人,教堂里每一个人都外盯着我。我并没有感到窘迫,但是不知何时一股温暖的液体划过我的脸庞。
我哭了?
我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是因为眼睛坏掉了,从今天早上的时候就一直非常红肿,我干脆快点回去算了,如果伊万醒来发现我哭了,他肯定要狠狠地嘲笑我,我边想边跑出了教堂。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家伙,他的最后一句话是:
“美/属俄/罗/斯”
我敢肯定这个家伙会被伊万打掉脑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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